浅浅芦花瘦

我和这个世界,有过情人般的争吵。

【鼠猫】与君归 4 (猪猫、浅浅联文)

指路:第三章 @木头上的猪 

这两天修这个文,都没时间写另外两篇了,嘤。

不过这个一更顶三更,没毛病,棒棒哒……

4、
展昭很快换好鞋,跟着白玉堂出门。
在电梯门合上的一瞬间,樊晓青追出来喊了一句:“玉堂,伞!”可惜来不及,声音就这样被关在了电梯门外。
等下了楼才发现,雨下还不小。没时间再回去拿伞,白玉堂正想说什么,却见展昭已经抢先一步冲进了雨里。
他在后面不服气地嘀咕一声,跟着也跑出去。
展昭的车就停在靠近小区大门的路边,两人一前一后跑到,几乎同时钻进车里。
展昭从座位旁的储物箱里拿出一包纸巾扔给白玉堂:“去哪?”
白玉堂报了一个地址:“在郊区,有点远。找得到吗?”他这会忽然想到,还是应该跟人家客气一下的,于是又补充一句:“麻烦你了。”
展昭略加思索,大概知道路线,笑着说没事,继而发动车子。
白玉堂拿出纸巾擦着脸上和衣服上的水,同时朝展昭看去。他自己穿的是件休闲夹克,面料紧实不易吸水,随便抹抹就干。而展昭则不同。因为工作的缘故,展昭总是穿得要略显体面一些。今天气温刚好,他在衬衫外边搭了件薄薄的套头针织衫,被雨一淋,从肩头到前心整整洇湿了一大片,还有一小绺头发湿趴趴地贴在前额上,看起来有点狼狈。
白玉堂于是又抽出一张纸巾递过去,同时指指自己的脑门示意:“喏。”
展昭正专心开车,余光瞥见他的动作,于是看了一眼后视镜,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接过纸巾,胡乱地擦了几下。

白玉堂要去的地方是城北郊区的一个村子,隶属松华辖区,距离市区七十多公里。以正常的车速来讲,就算不塞车也要开上一个多钟头。而这会刚好下雨,路况不佳,自然就更慢了。
他有些着急,但是没好催促。能看得出来,展昭正在尽力地帮自己争取着时间。
虽然没多问,但展昭也很清楚,像白玉堂他们做刑警的,如果临时接到任务,多半都十分紧急。搞不好就是什么大案要案,一刻都不能耽误。
所以,尽管他一向开车谨慎,此时此刻也只能是左穿右绕,抢路而行。除了最基本的交通规则,也就顾不上其他什么行车礼仪了。
好在他车技不错。眼看着开过面前这座高架桥,向右一拐就是高速入口。可偏偏就在这时,天上接连打了几道闪,闷雷轰至,大雨突然倾盆,像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砸在车上。
前挡玻璃瞬间就被水流完全覆盖,车速被迫减慢。展昭只能将雨刷开到最大,打开双闪尾灯,跟着桥上的其他车子一起缓缓前行。
天早就黑了,茫茫雨幕使得能见度降到最低,只有高架上排成长龙的红色车灯在视野里不停闪动。这让白玉堂想到了百鬼夜行时的无数盏灯笼,而展昭则感觉自己正在世界末日的洪水中驾驶着一艘诺亚方舟。
很快,他们天马行空的想象就被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打断。
白玉堂接起,先是应了几声,接着又说起此时路况。挂断时,他微微有些恼火:“等我到了再说!”
展昭问:“还来得及么?”
白玉堂一皱眉:“不知道,尽快吧。”
展昭也只能点点头。他重新打开了之前泊车时随手关掉的音响,音乐声飘出,由小及大,是一个舒缓的女声唱着一首英文歌。
A perfect Indian is he,He's gentle and heseems to me。
歌声使白玉堂焦躁的情绪多少有些缓和了下来,他揣起手机,长出一口气,垮下肩靠上椅背,神色渐渐放松下来。

好在春天的雷雨来得快也去得快。当车子在桥上蹒行行驶到一半时,雨势开始变小,车速也逐渐恢复正常。
等上了高速以后,前路终于畅通无阻,展昭狠踩油门,载着白玉堂朝目的地飞驰。
此时,白玉堂的心情终于能够彻底平静下来,他闭上眼睛,认真地盘算起待会的任务安排。
和展昭所想的一样,他们这次接到的的确是一件十万火急的任务。邻市兄弟单位侦查的一起盗婴案件抓到嫌疑人,刚刚交待了经他人转手,将被盗婴儿贩卖给本市北郊一户村民的事。
协查通报紧急下达,上级批示,要松华刑警立即协助邻市公安连夜解救被盗卖的婴儿。
白玉堂由此想到了手头上正办的案子和近来一直追查的那个尚未完全浮出水面的拐卖犯罪团伙。
以他的办案经验来说,同一地区的同一种地下产业往往呈链条式分布,而这些链条又交错成为网络。即便是看似独立的两起案件,其中也必然会有所关联。如果幸运,或许能借此机会顺藤摸瓜,一举打掉这个犯罪团伙。
白玉堂的脑子里思绪连篇,于是再度回想起芸生走丢的这件事。饶是这一次有惊无险,再次想起来也难免后怕,他只道是幸好芸生没有碰见人贩子,而是遇到展昭。
展昭。 ……展律师。
他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不由得睁开眼,重新打量起身边的这个人,并且得出了更进一步的评价:正直,谦和,应该是个非常可靠的人。
展昭察觉到他牢牢盯在自己脸上的目光,不由偏了偏头,问到:“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说着,抬手在脸颊上轻轻掸了两下。
“没有。”
白玉堂轻笑两声,掩饰住被发现的小小尴尬,将视线重新转回前方。一个念头突兀地浮现在脑海里,经过短暂的思考后,他再次转头看向展昭:“我问一个问题,展律师。拐卖儿童,应该判多少年?” 
展昭听到这话的第一个反应竟然是:芸生那件事……应该算不上拐卖吧?随即他又明白过来,白玉堂说的并不是自己。
展昭心里笑自己想得太多。他认真地回忆说:“要是我没记错,拐卖妇女儿童罪应该判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情节严重的,也可以判得更多,甚至死刑。”他笑着反问,“你是警察,这个问题还用问我?”
“我又不是天天跟法律文书打交道,刑法法条那么多,记不清了。再说,我们警察只管破案,定罪量刑是检察院和法院的事。”白玉堂停顿了片刻,语气转折略有深意,“当然,更得看你们律师的本事。”
展昭没有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只是嗯了一声。
白玉堂似乎来了精神:“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展昭,如果一个拐卖儿童的犯罪嫌疑人请你为他辩护,你会考虑接受吗?”
展昭虽然不明白这个问题的用意,但还是点点头,肯定道:“会。”
这个回答很客观,却让白玉堂多少有些失望。就在刚刚他还觉得,展昭或许与众不同,他甚至以为一定能听到自己所希望的那个答案。 
尽管他很清楚,他的想法不切实际。或者说,在法律正义与道德观念的冲突面前,这样的想法实在太过于简单纯粹。
他当然知道问一个律师这种问题有点可笑。毕竟,身为律师,尊于法律,至于是否要为正义负责,那只是不同道德观的考量。
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白玉堂就是希望能得到展昭的认同。
他皱了皱眉,忍不住用质问的语气说道:“拐卖人口是重罪,就算判死刑,也是死有余辜。你虽然是律师,但总不至于善恶不分吧?为这种人辩护,我可不可以说,是在助纣为虐?”
展昭一愣。他不大能分辨得出白玉堂是调侃还是认真的。
但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那天在看完名片之后,这个人的态度会有变化。果然还是职业的缘故。只怕这位白警官平常在办案中,没少了跟自己的同行们过招。有些人,有些手段,也的确是一言难尽。
只是,身为一名优秀的青年律师,展昭认为自己还是有必要就白玉堂的问题做出一些解释,以纠正这位警察先生看待自己职业的某些偏见。
“我不知道你是否明白两个概念,白警官。就是,普遍正义和个案正义。怎么说呢……有些罪行,确实十恶不赦,作为一个普通人,我也和大多数人一样,希望犯罪分子都能得到严惩。这个就是普遍正义。但是从一名律师的角度来说,我并不认为,为犯罪人辩护是一种错误。你刚才说了一个词——犯罪嫌疑人。所谓罪刑法定,就是指任何人在接受判决之前,都只能是‘嫌疑’人。他们当然有辩护和被辩护权利。我打个简单的比方,天平。律师的作用不是为了让天平倾斜于哪一边,而是为了摆正它。也就是确保个案正义。我们国家在五几年曾经取消过律师制度,就是因为大家觉得,律师在替坏人说话。可后来为什么又恢复了?那是因为律师的存在,恰恰可以跟司法机关相对抗,正是这种制约关系维持了法律的平衡……”
展律师洋洋洒洒地说了这么多,只是希望白玉堂能够理解律师的难处,以及他们屡屡受到质疑的尴尬处境。但是很显然,他的话没有达到预期效果。
白玉堂理直气壮道:“展律师,你这是在给我上课吗?你说的道理我都懂。只是我们警察出生入死,抓到罪犯,你们律师只动动嘴皮子,就想让他轻罚轻判甚至脱罪,这是凭什么?既然你们也觉得有些人很可恶,却还是要选择为他们辩护,又是为什么?说到底,不就是为了赚那点律师费吗。律师接案子之前,都有选择的权利,如果你不想,谁还能逼着你去?” 
展昭的神情微微一滞。这样的误解在他的从业生涯中并不是头一次遇到。但是他从没想过,这话从白玉堂的口中说出来,显得这么刺耳。
不过,他还是能够理解白玉堂的想法。因为警察和他们不一样。警察这个职业,就是要代表普遍正义。他不能要求所有人都站在上帝的角度看待问题。
尽管展昭心有不悦,但还是将白玉堂的诸般质疑都付之一笑,尽量用和缓的语气说道:“白警官,身为一名刑警,我想你应该知道什么是‘米兰达警告’,也知道什么叫做法律援助——并不是所有的委托都有钱赚的。我们作为律师的责任是保障被辩护人免受公权力的‘任意’追诉。”他特地咬重“任意”二字,“而不是无底线的辩护。即使是一个罪大恶极的人,也应该受到法律的公平对待,这是……”
话到此处,他飞快地扭头看一眼白玉堂。对方正支着腮,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不知有没有在听。这让他一时间有些茫然,不觉停下来叹口气,继而才无奈地把话说完,“……这就是律师制度建立的初衷。” 
当他说最后一话,眼睛看回了前方道路,自然没能发现白警官的嘴角扯出的那个近乎于讥诮的弧度。
后来,很快到达目的地,这期间他们各自保持沉默,气氛原本亲切友好的一段路途就在这样一次小小的争执中画下了句点。谁都没想到是,白警官这一次针对律师行业的操守与道德所提出的一系列质疑,在不久之后竟然真的一语成谶,同时也让两人之间关系有了新的变化。

当车子开到村口,雨已经完全停了,白玉堂朝展昭道了声多谢,下了车。路旁停着的一辆小汽车里有个穿便装的年轻人看到他,立即跳下来招呼一声:“白爷!”
说起这个江湖气十足的称谓,在男人扎堆的警队里很是常见,不过大多是用来称呼年长有威望的前辈,或是某些方面特别能服众的人。而白玉堂办起案来,拼命三郎也似,做刑警这几年,大大小小的危险状况经历数次,他每每都冲在最前,也因此负过伤,深得同僚们敬佩,所以年纪轻轻便有了这么个称呼,只要是队里比他辈分小的或者是跟他关系好的,都会半玩笑半认真地这么叫一声。
白玉堂问:“人齐了吗?”
“二爷来了。三哥出差没在,四哥去看守所了。”
“看守所?又搞突审?我怎么没听说抓了什么人啊。老大呢?”
年轻的小探员一支吾:“老大跟四哥一起去的……”
他话说到一半停下来,白玉堂定定的看着他,一脸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的表情。
小探员下决心似的咽了咽唾沫:“四哥本来不让告诉你,但我觉着你得知道……王大勇那小子又翻供了。”
白玉堂眉梢一挑。
“他现在一口咬定是那女孩先威胁的他,他害怕才把人捅死的。他说自己是激情犯罪,不是蓄意杀人……”
白玉堂怒道:“他他妈都快把人捅成蜂窝煤了还有脸……”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声音有点大,马上又放低音量,咬牙切齿道,“杀人就是杀人,有什么区别!”
小探员忿忿:“激情杀人不一定判死刑,他就是不想死呗。这都第二次翻供了,头一回还想直接反口来着……”
白玉堂眉毛一横:“杀人偿命,他说不死就不死了?行,还真是请了个好律师!别废话了,里边什么情况?”
这次小探员没回答,只是朝他身后看了一眼。白玉堂跟着回头,发现原来展昭还在。
展昭放下车窗问他:“用不用等你?”
白玉堂干脆地回答:“不用。你先回吧,改天联系。” 
展昭调转车头,准备离开,临走时的表情有些微妙复杂。
白玉堂转过身,叫上小探员一齐进村。小探员边走边问:“哥,你刚才说王大勇那个律师咋了?”
白玉堂冷笑:“他那个律师也算是我的一个师兄。专门打刑案官司,惯会用那点伎俩。臭名昭著。前两年也是教唆嫌疑人翻供,差点因为伪证罪给抓进去。半夜三更打电话向我老师求救,结果被臭骂一顿。后来也不知道是哪路神仙帮了他,要不然,可能今天都还在大牢里……”

由小警察带路,白玉堂来到了事发的那户人家附近。
韩彰到得早,率先领人蹲守在一旁的小巷里,监视着这家人的一举一动。
他见到白玉堂,直截了当说:“小孩儿就在屋里,还有三个大人,儿子、媳妇儿加一个老爹。咱们趁早动手吧!”
白玉堂点头:“好。今晚带队的就咱俩,速战速决。叫了女同事没有?还有村委会的人呢?”
韩彰说:“莉莉和梅姐十分钟后到,村委会的我叫在外围等着了。”
白玉堂于是趁着等人的这几分钟时间里,在现场周围观察地形。在距离现场不远的一条小路上,他发现了一辆陌生的邻市牌照车辆。
出于职业的敏感,他立即上前查看,透过黑色的车窗,竟然看见里面有人,还有红色的光点在闪动。
白玉堂马上警觉起来,反手就往腰上摸,空的,这才想起今晚没领枪。
身后的小探员见状,赶紧拦住他:“白爷、白爷!别紧张,电视台的,记者。”
白玉堂一听,脸唰地沉下来:“记者?谁叫来的,添乱呢!”
小探员立刻摇头否认,拉着他就走:“谁也没叫,这是邻市电视台的。惹谁都别惹记者。你不知道吗?那小孩是在闹市区里被人从家长眼皮子底下抱走的,在当地可轰动了,他们台一直跟踪报道来着。”他不由感慨,“现在的记者消息可灵了!你想想,咱们兄弟单位的人,还有家属,都还在路上,他们倒先来了……”

白玉堂板着脸对他吩咐:“跟派出所的说,待会咱们冲进去的时候,拦着他们,别碍事。”小警员点头答应。

没过一会,两位女警就赶到了。
白玉堂和韩彰将人手聚集在一起,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而后悄悄摸到大门前,打手势示意行动开始。
韩彰是消防部队转业,从前一直带兵救火,很有一套破门经验。他打量着眼前这个老旧的木门,心里掂量大约没问题,于是二话不说,起脚就踹。意外的是,这门竟然比看起来要结实很多,一脚下去,纹丝没动。
韩彰马上抬脚想再来一次,白玉堂却拦住。他改变了破门的主意,径自走到大门旁的土墙边站定,抬头确认了一下高度,然后脱下外套甩给后边的人,朝韩彰一扬下巴,小声道:“二哥,搭把手。”
韩彰心领神会,立刻上前蹲下将双手一搭,白玉堂踩着他手腕借了个力,手扳墙头,一纵身就翻了进去,然后悄声落地,从里面拨开门栓。
刚才踹门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屋里的人。这时就见一个老头披着件衣裳拎了根扫把从屋里跑出来,嘴里还骂骂咧咧道:“谁家小兔崽子大半夜的砸门!”
他一边骂一边举着扫把,再一看,哪里有什么小兔崽子,分明是一大帮人已经冲进了院。
老头吓得不轻,朝着来人大喊道:“你们是干啥的?!”
白玉堂和韩彰互换眼色,他快步朝老头过去,韩彰趁机进屋。老头抡起扫把就打,白玉堂闪身躲过,上前一抓一拧,就把人控制住。

老头要叫救命,白玉堂呵斥:“闭嘴,警察!”然后叫人把他带出去,自己又转身进了里边。

这间房子不大,一进门是个堂屋,堂屋一侧是卧室。室内灯光昏暗,靠墙有张床,床边坐了个胖胖的年轻男子,一直咧着嘴朝众人傻乐,显然是智力上有些缺陷。另外还有一个年轻女人,怀抱一个婴儿,正蜷缩在床的最里边。
白玉堂一见这情形,立即明白了七八分,厉声问道:“这孩子是你的吗?”
女人低头不吭声,只是瑟瑟发抖,怀里婴儿开始啼哭,她也顾不上哄。
白玉堂知道这会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便不再废话,只让人把傻男人带走,朝外头喊道:“梅姐、莉莉,进来!”
两个穿着制服的女警随声跑进来,看见白玉堂朝那女人抬抬下巴,立刻会意,上前从她手里夺下婴儿,又把人拉下床控制起来。
“先带回去吧。” 白玉堂说。韩彰跟着叮嘱:“先让家属认认,女孩,别搞错了!”
年纪稍长的梅姐答应一声,跟莉莉一起带着婴儿和女人出去了。

经过家属确认,被解救的婴儿正是他们此前丢失的孩子。这次行动可谓是圆满成功。

韩彰他们叫来了村干部安顿这家的傻儿子,之后准备带着老头和女人返回队里审问。
众人陆续撤出,白玉堂走在最后,正要出门,突然听到身后一阵响动。他猛地回头,竟然看到一个光着屁股的小男孩正从床底下钻出来。
白玉堂一下子怔住。那小男孩跑上前,一把抱住他的腿,哭着央求道:“叔叔、叔叔,你是警察吗?你带我回家好不好!我、我、我不是他们家的小孩,他们是坏人……呜呜呜呜……”
白玉堂一时没反应过来,站在原地愣了片刻,心里突然一惊。他随即想到,这家人或许不止收买了一个孩子,听这话的意思,难道这个小男孩也是被人拐到这里的?
他暗暗责备自己疏忽大意,以为解救的目标是那个婴儿,就忘了把整个房间彻底搜查一遍。
这孩子看起来和芸生差不多大,不过四、五岁的样子。白玉堂蹲下来,仔细看了看他那张脏兮兮的小脸,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从哪来的?”
小男孩儿抹抹眼泪,小小声说:“我、我不记清了,是一个叔叔领着我来的……”他想了想,“这儿的爷爷叫我壮壮,可是、可是……爸爸妈妈都叫我猫猫……”
白玉堂皱了皱眉,放松语气,一字一顿地问他:“那你知不知道自己的爸爸妈妈是谁?他们叫什么名字?”
小男孩儿咬着嘴唇摇头:“呜呜……我不知道……”
正这时,一个村委会的人折回来帮这家的傻儿子收拾衣物,进门看到这个场面,一脸惊讶:“诶?这孩子哪儿来的?”
白玉堂叹一口气,站起身,皱着眉头反问:“你是村委会的,你问我?”
村委会的人也很是疑惑:“我从来都不知道他家还有这么个小孩啊?你看他们家儿子那个傻样儿,也是去年才将巴儿娶上个媳妇。别说他根本就……咳,不会生孩子,他就是会生,也不可能一生就这么大啊!”
白玉堂想想他说的也有道理,于是又蹲下来,问:“宝贝儿,你还记不记得自己家在哪儿?”
大约是很久都没有人这样宠溺的叫过自己了,小男孩一听到“宝贝”两个字,眼泪又大颗大颗的滚下来。他哭了半天,才扁住嘴抽搭几声说:“我不知道……他们都是坏人!他们不让我回家,还打我!这儿的饭好难吃,叔叔我想吃汉堡,呜呜呜呜……”
小男孩儿说着,眼泪又噼里啪啦地成串掉下来。白玉堂看着他,不由想起芸生,很是心疼,回手从床上扯下个床单,三下两下将孩子裹住,一把抱起来就往外走。
村委会的人跟在后面,嗓门很大,震得耳朵嗡嗡响: “啥?那这个也是被拐来的?”
白玉堂回头瞥了他一眼,再没说话。

后半夜又下了一场大雨,把空气洗刷得清透无比。
翌日,晨光大好。
展昭前一晚送完白玉堂,又驱车一个多小时才回到家里。到家时他很累,洗了澡便早早睡下,因为休息得好,所以起床后格外有精神。
距离上班时间还早,他去厨房煎了一个蛋,准备好面包和牛奶,然后一起端到客厅落地窗边的小桌上,一边吃着,一边收看早间新闻。
打开电视,频道正停留在他最常收看的法治台。快吃完时,一条关于一起盗婴案件告破的新闻引起了他的注意。
画面里出现的地点正是白玉堂昨晚去的那个北郊的村子。展昭放下手里的玻璃杯,认真盯住电视屏幕,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画面一闪而过,他不由睁大眼睛,连忙拿过遥控器暂停,可惜错过了。好在数字电视还有回放功能,他把这条新闻倒退回去,从头又看一遍。
“在当地警方的配合下,女婴被顺利解救,同时被救出的还有另外一名被拐儿童。目前,警方正在积极寻找他的家人。此案正在进一步审理当中……”
伴随女主播的声音,展昭这一次终于看清楚。镜头里,白玉堂抱着一个孩子从民房里快步走出来。在一片闪光灯和快门声里,他阴沉着脸,把孩子的头紧紧护在颈间,急匆匆拨开围观的记者上了车。画面随之晃动几下,切换到了下一条。
回味着新闻的内容,展律师恍悟到为什么昨天在车里白玉堂会突然提及拐卖儿童的事,似乎也更明白了白玉堂对于律师这个职业一直介怀的到底是什么。
放下遥控器,把杯里的最后一点牛奶喝完,他直起腰板看一眼窗外的阳光,释然地笑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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